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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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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元歌道:“雙世之間,差之毫厘,謬以千裏,許多事情都和從前不一樣了。”

比如當年她入宮之後,繕國公一家新得聖心,後宮前朝各種勢力皆是此消彼長,這輩子她和甄家未再卷入權勢旋渦,代替他們的又是誰?

都是不定變數。

白潛道:“老夫明白你的意思,可你不覺得雙世之間重合的地方才會是關鍵麽?”

沈元歌突然想起蕭廿曾經說過的一句話,當未定的一件事被滿足了所有可能,就只會有一個必然的結果。

她道:“我知道的也不多,無非朝中的幾個老官新士,機構運作,暗箱漏洞,幾處皇城密道和秘密行宮,一過經年,變或未變只能靠推測,如果老先生需要,我可寫一本冊子交予您。不過這件事情,還希望您能替我保密。”

白潛不想她答應的這麽容易,不由得喜笑顏開,眉毛胡子險些沒對到一塊兒去:“好好好,要是白露那丫頭有你一半兒善解人意老頭子我也沒白活呦。”

他拖著白袍“仙氣飄飄”的走了,沈元歌仰首,看了眼夜幕中流雲走向,唔,明天又是個好天。

就在朝廷軍接連退敗之時,中山王開始動作了,傳出消息斥責雲南王無視天子,大逆不道,罔悖倫常,現發兵勤王,祛除賊逆,以維正統。

戰事到這地步,人人皆知中山如今打著勤王之名,不過是借此旗號和裴肅對抗,兩邊也不必遮掩,開戰便是了,不過讓人心頭一緊的是,中山還向天下發出了蓋有九龍璽印的詔令。

皇帝很有可能已經被他控制住了。

一個昏聵君主不值一提,讓人揪心的是他身上牽連的皇室宗族和朝中元老,中山挾君的疑慮在軍中一經傳開,藩軍不可避免的變得掣肘,戰事再次變得膠著起來。

沈元歌不常現於人前,每日與筆墨為伍,將前世所知朝中之事加以推測,落在紙上,再交給白潛,一恍便是八.九天過去,她畫完一處杭州隱秘的密宮圖,一只信鴿刷啦啦飛進了窗內,停在她手邊。

沈元歌最後添了兩筆,將竹筒中的信件取出,展開來,兆麟的筆跡映入眼簾。

她眸色微微一動,將信件收好,待行宮圖上墨跡幹透,三兩下卷起來,出去找白潛。

戰場東移,他們還要顧及被戰火波及過的鄉黨,行程總要比主軍慢一些,白潛雖代長淵前來襄助雲南王,但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,除卻安撫鄉民,絕不越矩一步,不過說來也奇怪,有些封閉處的暴民不懂以戰止戰,軟硬不吃,卻總能被白潛一行人輕而易舉的安順下來,只能說長淵生於海內數百年,的確有它的本事。

他們現在住在一個藩軍次紮之地後面相鄰的小村落裏,沈元歌掀了簾子出去,正逢外頭的一個獵戶經過,瞧見她便招呼道:“嘿,十六小公子,出門麽?”

頂著白老先生第十六個徒弟的身份,沈元歌點點頭應道:“我出來找師傅,”她惦著圖紙敲敲手心,在空蕩蕩的籬笆院兒裏掃了一眼,“他沒在外頭曬太陽啊。”

獵戶揚手往後一指:“我剛才瞧見啦,老先生往南邊族長家裏頭去了,應該是來了什麽人。”

沈元歌頷首,向他道謝,看了眼手中的東西。

戰中消息瞬息萬變,不容耽擱,還是得趕緊送過去。

來到村南,還沒進門,先聽見裏面有人道:“後生處理完三省之事,便隨軍趕來了此地,路上聽聞老先生出山,深以為幸,便自作主張先行拜會,尚未到中軍見過父王。”

白潛道:“三省雖然已經塵埃落定,畢竟諸事龐雜,世子年紀尚輕,能以一己之力調度官員,足見後生可期。”

沈元歌本想待兩人對話告一段落再進去,聽見白潛的話卻不由得楞了一下,嘿,老頑童還有說話這麽正經的時候?

不正經慣了的家夥,偶爾說一次正經話也讓人覺得不是真的,倒像偶爾起了興致的客套。

沈元歌還在惑然,門裏的聲音便傳了出來:“小十六,進來吧,不用在外頭等著了。”

沈元歌打了個激靈,手裏的圖紙險些飛出去,定一定神,飛快地理理鬢發,跨進門內,行禮道:“師傅,族長。”

她擡起頭,看到了方才同白潛說話的人。

是個身著藍色長衫的年輕男子,眉宇間帶了一點與裴肅相仿的英氣,但幾乎被周身的溫文氣質給掩蓋了,白潛引見道:“雲南王世子。”

沈元歌向他拱手:“見過世子。”

話音落地後的片刻,卻未聽見前頭有什麽回應。

裴驍同她對視的第一眼就楞住了,而後很快回過神來,向她回禮,又問白潛:“這是先生的徒弟?”

……美的也太有些男女莫辯了。

白潛笑瞇瞇道:“才收進來不久,小十六,有事說吧。”

沈元歌上前:“京中來信。”她說著將才繪好的圖紙和信筒交給了他,道,“消息準了,九龍玉璽失蹤,那道詔令是中山挾君的障眼法,他們未曾真正控制皇帝。”

白潛眼皮歡快地一撩,手指頭把紙卷戳的啪啪響:“我就說吧,果不其然,他們就是…”周圍突然寂靜,老先生眼珠轉了一圈,驚覺自己在世子跟前樹立的穩重形象被自己弄崩了,立時捋著胡須擺正了顏色,“咳,既然此事已經落定,老夫便往中軍走一趟,世子可要同行?”

裴驍道:“不勝榮幸。”

沈元歌側身給兩人讓開路,裴驍經過她身邊時,不無突兀地問了一句:“十六弟不去麽?”

沈元歌眼角微抽,她?她去幹什麽,到蕭廿跟前露相去嗎?

沈元歌臉上浮起兩分微笑,搖了搖頭。

此時的蕭廿正在中軍帳中,和裴肅身邊的一個將領相執不下。

“少將,我們不能只顧打退敵軍,中山控制了多少宗族尚不可知,倘若貿然出兵…”

“這並非冒進,於戰事而言,直驅上京本就是當務之急,”蕭廿被這個磨磨唧唧的老頭子磨的咬牙,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,“我軍此時被多壓制一天,就多一分被中山軍蠶食鯨吞的可能。”

將領把桌角敲的梆梆響:“少將未免太鋒芒畢露了!”

蕭廿面色沈凜,說白了,中山雲南針鋒相對之時,說白了,雲南王就該先把皇城攥在手裏,握住大統,其餘都可容後再論,不然還給中山留下喘息的空檔,利用那個昏君傀儡將大昭沿東西一分為二麽?

裴肅發話了:“衛將軍,稍安勿躁。”

他看向蕭廿:“你也坐下。”

蕭廿道:“王爺,不能再等了,末將願領軍令狀,拿不下上京,提頭來見!”

“有你領軍令狀的時候,我知道你小子心裏想的什麽,不管是真是假,給本王坐住了。”

蕭廿負氣地往後退一步坐下,手腕擱在案上,裴肅瞧著他,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那個性格溫吞的長子,正想著若兩人的性子中和一下倒是正好,外頭守兵的聲音變傳了進來:“世子,老先生。”

裴肅眼皮一跳,還真是想誰來誰。

白潛一進去,對著裴肅和蕭廿,就忍不住又露出了本來面目:“呦,哪裏來的火.藥味兒,小少將,這還沒過年呢,你怎麽掛著一身炮仗就進大營了?”

蕭廿眉鋒間凜冽之氣尚未散去,幹巴巴道:“老先生別取笑我了。”

白潛笑呵呵的,將圖紙和信筒原封不動的交給裴肅,道:“王爺,事情成了。”

裴肅猝然擡眼,將信打開,掃了兩眼,這些時日壓在心頭的後顧之憂頓時一掃而光,將竹筒拍在桌上,道:“傳本王軍令,整軍東進,暫時撇開中山其他地方的守軍,直驅上京。”

蕭廿驀地擡起頭,裴肅拿出軍符,對他道:“燕將軍,軍令狀可還立否?”

蕭廿闐黑的雙眸猝然燃起光亮,雙手接過軍符,擲地有聲:“末將定不負所托。”

他將軍符收好,立時起身出去整軍,裴驍來前已經將軍中形勢都熟悉了一遍,上前道:“父王,兒臣能做什麽?”

臨到戰前,裴肅也對他起了歷練之心,引其至輿圖前道:“中山軍盤踞在東側,藩軍主力亟待攻占京城,難免疏忽,你同衛老將軍率軍守住長門關,莫要讓敵軍驅兵南下。”

長門關地處險隘,但易守難攻,裴肅心知自己這個兒子並非戰才,乃是守成之人,才將這個差事交給了他,有叮囑了幾句,便吩咐衛將軍帶他去撥派守關軍隊去了。

烽火長達半年之後,朝廷不可避免的隱沒下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中山和雲南藩軍的鏖戰。

裴肅手下的藩軍得到消息,是長淵安插在京中的人傳來密信,皇帝並未被中山控制,而是不知所蹤了,這對他們而言,不僅僅是少了一個威脅,更是對他們早日拿下上京的一個精神驅使。

裴肅手下不乏精幹之將,加之蕭廿前鋒一貫的雷厲之態,很快率軍長驅直入,矛頭直搗京城,然熱東進藩軍勢如破竹之時,裴驍駐守的長門關卻出了岔子。

因前鋒進速太快,主軍也得牢牢跟住,白潛和沈元歌他們的速度比不得軍隊,也還留在長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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